萨拉梅丝将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搭在桌子上,整个人懒散得像是彻底卸下了防备。她那双在战场上也能让人心悸的长腿,此刻无意识地抖动,脚趾灵活地伸展、收紧,细碎的动作仿佛在为身体驱散无聊。
她的高筒靴被随手甩到了一旁的地上,斜斜倒着,反射着冷淡的光泽。椅子的两个前腿微微悬在半空,随着她轻轻晃动,椅子吱呀作响,似乎随时可能失去平衡。
而她的手中则拿着一份画满曲线与注脚的文件,哈欠被毫不掩饰地打了出来,随后她顺手拿起桌沿放着的那杯葡萄汁,抬头便是一大口,咕嘟咕嘟地灌下去,喉咙里泛起轻微的滚动声。饮料的酸甜冲淡了她的乏意,她舔了舔
嘴唇,似乎还不满足。
喝完后,她先抬眼望向桌子对面的金属屏幕,确认一切运作正常,才重新低下头继续盯着手里的文件,灯光的照射使她原本略显慵懒的表情添了一丝冷厉。
她的姓氏是赫尔班,但却没有辈分,因为她是通过拔擢获得的姓氏,而不是血脉传承。原本的她是平民出身,出生于阴冷的克拉卡隆德。若不是因为那份难得的第二视,她也不可能进入毁灭之塔学习,更不会获得赫尔班的姓
氏。
整个过程几乎和惠特尼没有区别,甚至可以说,两人是同一届的同窗。
然而,命运很快分出了岔路。
在魔法造诣上,她的天赋显然比那位『大发明家』要高上不少。以至于当惠特尼顺利毕业时,她仍留在了塔内,不是因为落后,而是因为被留下。她被安娜萨拉选为侍女,并被委任为新入塔学徒们的导师。那是身份的跃迁,
也是地位的证明。
达克乌斯与马拉努尔曾去克拉卡隆德郊外探险古墓时,安娜萨拉便派了两名术士同行,其中一位,正是她。突袭莫拉丝的那次行动,她同样在场,负责驾驶突袭舰展开突袭。
所以,她的资历可谓是非常高。
杜鲁奇迎来新时代后,她被调派到艾希瑞尔的库约行省。与北方塔尔?艾希瑞尔的惠特尼相比,她的岗位更像是冷板凳。每天的工作不过是守在屏幕前,监控,确认、记录,乏味得近乎囚禁。她曾调侃过,这样的日子,与坐
牢别无二致。
当然,这只是最初。
能被安娜萨拉挑中为侍女,本就说明她的心思灵巧,手腕灵活。她没有真的沉沦在无聊之中,而是很快想出了对策。
她写信给安娜萨拉,言辞中恭敬却暗藏心机,提出希望能派些学徒过来,她可以负责教导,就像之前那样。听起来是出于责任心,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弄些苦力,替她分担枯燥的事务,当然该教还是正常教,不然她没法交差。
安娜萨拉心知肚明,却依旧点头应允。
于是,一队学徒名义上是轮换、实习,实则成了她的助手。凭此,她不仅摆脱了单调的屏幕,还获得了短暂的外出放风时间。虽说范围仅限于艾希瑞尔,但她并不在意,因为艾希瑞尔本就精彩纷呈,更何况,她手里还有突袭
舰。
在此期间,她展现了惊人的学习欲望。
她刻意钻研蜥蜴人语,与丘帕可可建立起交情,又拜在夏大师门下,深入学习魔法知识。在夏大师冥想的日子里,她并不闲着,而是频频外出拜访,她去查佩尤托的玛瑟兰大神殿,寻见赛芮妮和贝洛达;她去拉普拉塔的翡珀
花园;偶尔驻足于芬雷尔身旁。
唯独有一个人,她绝不会去见??惠特尼。
原因很简单:嫉妒。
那是女人之间赤裸裸,无法掩饰的嫉妒。
哪怕是同届出身,哪怕在魔法上她自认更胜一筹,可惠特尼却被冠以「大发明家』的名号,地位远远高于她,手里握着更多的资源与机会,而且还与艾希瑞尔的掌管者沃特订婚了。
每当想到这一点,她心底那股酸意便像火焰一样燃烧。
种种的种种,除了跟夏大师学习外,其他的举动,说到底都是为了结交人脉。她很清楚,时代变了,她也得跟着变,不然......
她更清楚,达克乌斯已经不是墓地探险时的那个生涩的达克乌斯了,其力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,庞大到几乎让人望而生畏。只要能让自己进入达克乌斯的视野,哪怕只是一瞥,她的未来就不会局限于在库约省那种形同牢笼的
生活中打转。
然而,结果并不怎么样,不如她的意。
那些所谓的人脉,确实是勉勉强强算有了,聊胜于无,但并不够扎实,不足以支撑她走到更高的位置。她缺少的不是场合,不是机会,而是真正能让她脱颖而出的真本事。
得有活,就像惠特尼那样,尽管她不愿意承认,但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。
原来的她,除了钻研魔法本身与配套的炼金术外,剩下的大部分精力都被耗费在勾心斗角上了。
没办法,旧时代的纳迦罗斯就是那样的环境,那样的运转逻辑。若不参与其中,她根本无法生存下去。可到了新时代,她却发现这种本事并不够用,甚至显得多余。
于是,她再次把注意力转回到夏大师的身上。她心怀期待,也带着急切,在一次平静的冥想结束后,她忍不住问了夏大师一个问题。
问题抛出去之后,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风拂过的声音。
过了很久,久到她几乎以为夏大师已经再次睡过去了,忽然,一个古怪而沉重的词汇从夏大师嘴里吐了出来。声音不大,但带着深邃的力量,久久回荡在她的耳畔。
紧接着,夏大师抬起一只手,指向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,仿佛在点明某种极为重要的真理。她屏息以待,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体,想要捕捉更多线索。
可就在她以为夏大师还会继续说下去,会给她更多启示的时候,夏大师真的睡着了,呼吸绵长而悠远,彻底把话题留在了半空中。
她满心的不明所以与不甘心,但也只能带着困惑去找丘帕可可。本来,她的目的很单纯,只是想知道那个词的真正含义。而在整个艾希瑞尔,能解答这个词的,恐怕也只有丘帕可可了。
结果,她的确得到了答案。丘帕可可告诉她,那是:波。
然而,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。
丘帕可可的性格一向话痨,他并不是那种抛出谜题后就一走了之的谜语人。解答完精灵的困惑之后,他又像随口闲谈般补了一句????南区的独立方塔或许能解答你的答案。
她知道独立方塔指的是什么,她知道赛芮妮偶尔会去那里。
独立方塔位于查佩尤托南部,在灵蜥社区中,由一层底座和两层长方形露台组成,露台中间的方塔由砖石结构构成,奇怪的是没有直接走上去的阶梯,而是一条蜿蜒的螺旋梯道,塔顶有一座开口通向陆地看去的观测台。(1
61章)
她带着希望去了,结果却失望而归。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,这也正印证了丘帕可可当时说的那句“或许”。
能有答案就有鬼了,因为这个观测台蜥蜴人是用来观测日月升落的,在春分和秋分的时候,一条穿过西墙左边的观测线会将落日一分为二。而月亮则会在到达最北纬时从西墙右边的观测线落下,另外西南之间还有一个开口,
月亮会在到达最南纬的时候落下,当然这个月亮指的是银月曼娜斯里布。
这是古老的天文智慧,和她想要的答案根本不在一个层面,虽然有某种联系。
失望的心情让她再一次转身,把目光投向了芬雷尔。她之所以找芬雷尔,而不是其他人,是因为芬雷尔擅长光明魔法,光??或许能给她带来一丝启发。
芬雷尔没有用语言回应她的疑问,而是默默收集了一些材料。片刻之后,他在她的注视下,亲手制作出一个简易的三棱镜。
太阳光透过三棱镜的刹那,分裂成七彩光带,如同在空气中绽放出一条虹桥。芬雷尔指着那条逐渐散开的光谱,告诉她,在光谱红色一侧的外延区域,温度会明显升高,这是因为太阳光中存在一些肉眼不可见,却能带来炽热
能量的射线,在荷斯白塔的典籍里,这类射线被称为红外线。
红外线,或许正好对上了『波』这个词。
虽然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答案,但这并不妨碍她兴奋地将简易三棱镜收好,甚至当作宝贝般小心翼翼地带回去,继续展开自己的实验。
在随后的研究中,她一次次让阳光穿透三棱镜,用第二视去凝视光谱的变化。在一次实验中,她惊讶地发现,在光谱紫色一侧的边缘之外,似乎还存在某种肉眼无法察觉的射线。它安静,隐秘,但偶尔能被第二视捕捉到,就
像在世界的褶皱中游移的影子,这与魔法呈现出的是射线完全不同。
她不敢贸然下结论,于是借助自己擅长的高级炼金术,调配了数种试剂来进行反复验证。
最终,她确认??这种射线确实存在!
她仿佛在见证一个全新的领域被打开,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发现写成了长篇报告,字字句句都透着炽热的激情与对离开这里的渴望。然而,当冷静下来时,她又感到一丝失落。即便如此,这份成果依旧不足以让她脱颖而
出,不足以真正吸引达克乌斯的注视。
就在她烦躁之际,转机悄然到来。某次后续实验中,她偶然注意到,在紫外线照射下,纸张上的指纹竟格外清晰,并且有着难以忽视的增强效果。那一刻,她几乎屏住了呼吸。直觉告诉她,这或许是能改变一切的发现。
于是,她找来了一块布满各种手印与痕迹的石板,带进全黑的暗室之中。她亲手制作的手持式紫外灯,在黑暗里绽放出一缕冷冽而妖异的光。
这一照可不得了,她推开了门缝,进入了门后的世界。
这一次,她不再犹豫。她将详细的报告、实验记录、信件,以及那台由自己组装完成的手持式紫外灯和紫外线照相机一并封存,送回了纳迦罗斯。
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,日子过得极为漫长,直到她终于收到了回信。而这封信不是旁人,正是达克乌斯亲自写给她的。
信的开头,是家常般的问候。他理解她在库约省的辛苦,安慰她要保重身体。紧接着,信里提到,她的紫外线照相机在工业检测上大有可为,可以精准识别材料的细微缺陷;而在司法检定中,更能用于检查指纹,找到确凿的
证据。
这无疑是里程碑式的发现。
她所送回的报告与仪器,会被妥善保存,并在未来存放进博物馆,以铭记这份突破性的贡献。最后,达克乌斯更是批下一笔可持续的研究经费,鼓励她继续深入探索,勇敢推进下去。
毫无疑问,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。信件是写给安娜萨拉的,报告和器物则交由科洛尼亚,但最终,竟是达克乌斯亲自提笔,亲自回应!
可矛盾的是,这个结果却依旧不是她最想要的。因为她依旧要继续坐牢,依旧被困在库约行省。
她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派到这里??因为时光哨兵就在库约。
时光哨兵是古圣造物,达克乌斯第一次看见时,只感觉雕像很抽象,他能看到雕像上的每一个毛孔,能看到雕像眼睛汇总散发出的微光,一瞬间他都感觉真相变得清晰起来,过去的事物和将来的事物同时共存,雕像可以自由
地目睹在时间之河发生的一切,但这仅仅是感觉,具体怎么用,他不知道,因为没有配套的石板。
直到后来,胡塔重建时,主持那里的阿大师,意外发现了另一尊时光哨兵,连同一块完整的配套石板。
省流一句话就是:时光哨兵就是一个唯心版的黑箱雷达,它能看到一切,但自身又笼罩在朦胧的谜团之中。
库约省的时光哨兵在启动、运作后,会释放出一种近乎不可见的波动,以圆形半径向外扩散开来,从造物所在的中心点一圈一圈地扩展出去。它的监视范围极其广阔,从阿努尔省最东面的矛礁岛,一直到北方查佩托的外
海;从索提戈之脊另一边炽热难耐的黄铜沙漠,一直到神庙城市斯兰泽克南方波涛翻涌的深海,都被笼罩在那种奇异的,超越感官的侦测视野中。
在这种背景下,一支全新的部队应运而生??由女术士与飞行坐骑共同组成的应急快速部队。
那时,突袭舰尚在图纸和试验台上,远未定型。
理论上,这支部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入侵迹象,立刻发出预警信号;在西北面的波托西局势不稳时,能迅速越过山岭,驰援驻军;若局势严重到无法独自解决,她们甚至能与北方的奥克斯欧联络,借助喙嘴龙骑手的力量进行
镇压和反击。
而萨拉梅丝,正是这支应急快速部队的负责人。纸面上,这是个体面、荣耀,几乎可以吹?一生的职务,但现实却格外残酷。
因为敌人什么的,根本就没有。那些原本设想中的危机、突袭与大规模的入侵,全都没有发生。波托西的暴动,也压根不需要她出手,山下的驻军配合山上士兵,轻而易举就能处理完毕。于是,她肩负的任务成了一种讽刺:
她拥有一支快速反应部队,却根本没有战场可去。
艾希瑞尔始终处于一种无战事的尴尬阶段,以至于她自己都常常苦笑,觉得自己不过是被安排在这里坐牢。
学徒未到之前,她每日里为数不多的乐趣,就是看着阿努雷尔省的阿苏尔们在南部平原上来来回回。他们的行动其实无意义,他们并不会越界,更不会和南方哨站的驻军发生冲突,顶多就是一种存在感的展现。换言之,她
连所谓的预警都无需执行,只能将这种观望当作消磨时光的一部分。
或者识别快速移动的存在究竟是翼龙还是喙嘴龙,或是判断海面上的船只是哪一种船型。
得一直有人看着,虽然不用一直看着。
若不是心智够坚韧,她怕是早已被那种无边的枯燥侵蚀殆尽。
当她真正获得资金时,她没有进行任何铺张浪费。倒不是因为她多么清廉,而是她就算想浪费,也没有地方能让她浪费。她的津贴足够日常所需,衣食无忧,器材与设备几乎没有成品,全都得靠她与芬雷尔一点点手搓出来。
去找惠特尼?她从未想过,甚至连一句请求都不愿意说出口,那份心底的嫉妒和不愿低头,使她宁愿多熬几个夜晚,也不开口。
至于建筑与设施,在她来之前达克乌斯早就主持过修建,结构牢固,规模完善,没有扩建的必要,她也无从挥霍。
但这些只是最初的几年。
随着时间流逝,夏大师的偶尔指点如点石成金般为她开拓了方向;随着一批又一批学徒的到来,她逐渐拥有了更多能支配的人手;随着研究的深入,她一步步摆脱了坐牢的阴影;再加上芬雷尔那看似随性,实则关键的辅助,
她竟真的在这条研究之路上走得越来越远。
远到某一天,连她自己都没察觉,她已经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。
她提出了电磁场方程组,将那些原本零散的现象与试验,以一种冷静、条理的方式统一起来;她制造出了频率远低于可见光的电磁波,并且开发了检测这些波的方法;在对真空管施加高压时,她敏锐地注意到奇异的荧光现
象,并最终确认那是某种射线的作用结果。
于是,方程组被命名为『梅丝方程组』,那种新发现的射线则被命名为“梅丝射线』。
她的名字,被镌刻进了学术的版图。
就如同这个世界的大气压强并非以『帕』为单位,而是被称作“贝洛』,起码杜鲁奇这边是这么称呼的。 (Belodar,其实她叫贝洛达尔)
随着研究之路越走越远,她手中掌握的经费也越来越多。以时光哨兵为中心,新的配套建筑接连拔地而起,已然变成了一处庞大的研究所。
但遗憾的是,尽管无线电波已经被发现了,但配套的接收与传输设备却迟迟没有出现。原因并非缺乏智慧,而是因为那无处不在,充斥天地的艾吉尔之风仿佛天然的噪音干扰,会在空间中不断搅乱电波的传播路径,使得信号
在未出发前便已被淹没在虚空的杂音中。
相比之下,来得直接且粗暴的魔法,反而更可靠、更实用。
至于雷达......那就更没有存在的意义。
因为摆在眼前的,是迭代了数个版本的时光哨兵,它静静耸立那里,像是冰冷的神?,用超越凡俗的力量碾压掉任何同类概念。而蜥蜴人,则早已掌握了该造物的制作流程,他们甚至能像修建庙宇一样,理所当然地复制这复
杂的奇迹。
但在达克乌斯看来,这一点也不妨碍萨拉梅丝继续她的深入研究。于他而言,学术与体系的建立,哪怕暂时失去了直接应用的土壤,也依然是必须被完成的事业。
该有的,终究要有;要形成体系,就必须有人去堆砌根基。至于应用......谁能保证哪天不会用到呢???这是他一贯的态度。
现与萨拉梅丝隔着一张桌子的金属屏幕,正是时光哨兵侦测结果的最终显示。但她此刻没在艾希瑞尔,而是在奥苏安的洛瑟恩。
她手中拿着的,并非什么机密报告,而是学生的论文。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,疲倦地抬眼看向桌上的时钟。
短暂的秒针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夜晚,成了她的时刻。她喜欢在深夜思考,因为黑暗能让她更清楚地看见世界,也更容易让她沉浸在那种属于独处的宁静中。
凌晨五点,天色即将破晓。
她上的是标准的夜班,以她如今的地位,她大可以不必再亲自值守。然而五十年的习惯与经历,早已将她的心性磨砺成了惯性,而且这段时间的局势格外的紧张。
正当她合上论文,准备起身,去行军床上眯一会儿时,她的余光在屏幕上一闪而过。
那一瞬间,她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下一秒,她右手撑在桌沿,整个人直接跃上桌面,动作干净利落,裙摆和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。她几乎是贴着屏幕扑了过去,呼吸都急促了几分,死死地盯着那上面不断闪烁的图像。
“候鸟?”
又过了一秒钟,真正负责值守的人员也慌慌张张地冲到屏幕前。她的声音有些发虚,充满了不确定,语气像是在进行自我欺骗。
“你见过龙一样大的候鸟吗?这得多少候鸟,几千只?几万只?”
萨拉梅丝猛地转头,眼神冷冷地扫过,说完,她白了一眼,轻巧地一划身子,又翻过桌面,重新落回座位,顺手去拿放在一旁的高筒靴。哪怕局势紧张到这种程度,她依旧保持着某种冷静,连穿鞋的顺序都没乱。她弯腰,将
高筒靴套上,手法麻利,就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。
不是好像,就是。
从阿努雷尔省最东面的矛礁岛,一直到北方查佩尤托的外海;从索提戈之脊另一边炽热难耐的黄铜沙漠,一直到神庙城市斯兰泽克南方波涛翻涌的深海,都在时光哨兵的侦测范围内。
这还是陆地,还没算致远海和浩瀚洋。
到了洛瑟恩………………
起身后,她一口气将剩下的葡萄汁一饮而尽。等她抬起头,却发现她亲手带出来的那个值守人员,居然还趴在屏幕上,目不转睛,好似被定住了一般。
“你要看多久?”
“我?”值守人员下意识地抬头,看了萨拉梅丝一眼,又低头去看屏幕,神情恍惚,好像在确认自己是否看错,“我?我....."
“我什么?”萨拉梅丝的声音瞬间冷下来,像是铁锤砸下去,“去拉警报!”
说完,她头也不回,步伐坚定地走了出去,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昏暗光线里。她要去做的,不是旁观,不是等待,而是立刻向上层汇报,随后加入战斗!
敌人,来了!
就像台风终于来了一样。